第四百二十六章 为我所驱
“我爹爹年迈，已经无法走动，所以他将我赶走，自己留在了树林里……呜呜，这位神仙求求你将他救出，否则我一世不得心安。”
望着眼前乱哄哄的场面，萧宇凡不得不出言安慰：“诸位放心，我们来此就是要营救你们的。敢问林中还有多少人没有逃出？”
“不知道，连林中藏了多少人都不知道。”
众人纷纷这么回应，他们所清楚的只是一起逃进森林中的亲朋好友。萧宇凡理解地微微颔首，向东指示道：“往东百里处，有我们仙人的营寨，你们去那里避难吧。路途中会有人来接应，放心，你们不会再受妖魔骚扰。”
“多谢神仙！多谢神仙！”
这些普通民众感恩涕零地道了谢，携老扶幼地朝着东边行进。萧宇凡没有动弹，孤零零地留在原地，望着和暮色浑然一体的幽月林，内心焦灼不安，表面上却古井无波。
“与其在这沉思浪费时间，不如快点下令为好。”身旁传来的清雅话音平静中带着些微嘲谑，但萧宇凡能觉察出蕴藏的冷漠，衣袂飘舞的白衣少年明明触手可及却仿佛遥在千里。
萧宇凡凝视着好友的妖异红瞳，似乎想从中解读出他所有的心思：“我说过，我不会强求任何人做出牺牲，于你亦然，灵均。”
讥讽的笑容拂过唇边，谢灵均向着萧宇凡走近两步：“举手之劳而已，谈不上什么牺牲，应该说好处多多。”
冷不防地伸出手，抓住谢灵均的衣领，萧宇凡紧盯着他的眼眸说道：“非得让我清楚说明白吗？暴露出自己全部的实力，我们阵营会以什么样的目光看待你？被蚩尤附身的少年早已不值得信任，从此你不再是谢灵均，在他们眼中只有隐藏祸患的魔尊……我无法想象到时你的处境多么难过。”
好友的话音沉痛而忧虑，谢灵均不可能无动于衷，似乎无论情况怎么变化，萧宇凡一直坚信着他眼中的“谢灵均”。纤长的睫毛微微低垂，嘴角噙着苍凉的笑容，谢灵均随后淡漠地应道：“放心，处境不会比现在更糟，因为不把我当做魔尊的，从来只有你和师父而已。”
萧宇凡顿时身体僵硬，他默默地松开手，苦涩地说道：“对于周围的变化，原来你都很清楚，盲目不肯正视现实的只有我么。”
“你并非没有正视现实，只是于心不忍罢了。”脸颊掠过难以辨识的落寞，谢灵均别开视线身姿无比疏离：“下令吧，盟主。考虑到林内百姓的安危，有什么好犹豫的。”
萧宇凡微微颔首：“拜托了，灵均。”
最后仍是用了很寻常的语气，就宛如两人协同作战之时。谢灵均清浅地笑着，瞬身消失在萧宇凡身边。当他置身于莽莽森林的上空，就开始念诵着冗长的咒语，用魔力凝聚出那柄凶悍的长戟：
“凡为妖者，皆听吾令，离开森林，为我所驱……”
声音用了魔力浸润，传达到广袤森林的每个角落。沙沙沙，树叶如同经受细雨的洒临，悉悉索索响个不停。戾气仿若薄雾蒸腾，不安的气氛酝酿着，不多时便看到妖族将士们纷纷从林中现身——眼神空洞，动作僵直，显然受到法术的控制，这不禁让萧宇凡想起雁南山的事件。
蚩尤妄图冲破寒魄法阵的控制，号召引来成千上万的妖魔，令他们跳进五灵血涂阵中，献出自身的灵魂原力。今日附着在谢灵均身上的蚩尤魂魄更加强大，妖族将士几乎没有反抗的可能，木然地朝着谢灵均身边聚拢。
三十五万人的妖族将士，全都聚拢在森林上空，齐刷刷地膜拜在魔尊脚下，庞大的阵势无论谁见之都会心惊。白衣少年则淡然镇定地领受他们的膜拜，驱魔师的白袍随风舞动，浓郁的暗金色光芒从身上辐散而出，宛如滚滚江河淹没了所有的身体，就连谢灵均本人也不例外，远远望去，就好像树林蒸腾的暗金色云雾。
随后一切的光辉都在目光中消隐不见，连丝毫的声音都没有传来，但隐隐有不安的波澜朝外扩散。萧宇凡的心脏捉紧，如果没有猜错的话，那应该蚩尤的神之领域——修罗枷锁。
第二次神魔大战中，萧宇凡曾经领教过这招，但当时因为蚩尤能力不济，修罗枷锁只能凝聚出小型阵法的模样，而今日算是见识到它真正的威力。就算没有置身其中，萧宇凡仍能感觉到莫名的迫力隐隐传来，心魂完全慑服，有种直面女娲娘娘时的感受，那是对于创世古神不自觉的敬畏心理。
萧宇凡冉冉飘浮在空中，修罗枷锁的神之领域仍旧目不可测，耳不可闻，唯一能感知到的就是无法言喻的浩瀚威压，从各个方向无孔不入地震撼着心魂。倏然间，领域的晶壁哗然溃散，暗金色的光粒洋洋洒洒，似乎还有绿色的磷光掺杂其中，最后全收拢进好友的体内。驱魔师的白袍萦散出明澈的光晕，恢弘浩瀚的威压没有收敛之前，连萧宇凡也深感畏惧。
这一刻，萧宇凡不得不承认，谢灵均不只是谢灵均，他也是叱咤风云的魔尊。
“魔尊，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。”不知何时来到身边的玄武，半真半假地赞叹道：“解决了幽月林的妖族将士，我们就可以一往直前地西进了。”
“是啊，我们解决了一大心患，相信藏身于森林内的民众也有的救。”远远望着静静伫立于空中的谢灵均，萧宇凡漫不经心地回应，随后说声告辞先行离去，红衣飘摆的身影显得有几分疲惫。
不远处，仙人阵营的将士们静静伫立着，气氛沉寂而诡异，他们奉圣兽玄武之命，过来接应从幽月林逃出的平民百姓，却不料会见识到谢灵均一举消灭妖族三十五万大军的情形。
妖族将士们受到魔音的召唤，一个个木然地从森林中飘出，就宛如成群结队的蝗虫聚集在幽月林的上空，聚集在魔尊谢灵均的周围。随后他们蓦然间消失不见，不只是那些妖族将士们，连谢灵均也不见踪影。
原来的空域只留下一片漆黑的暗域，没有一点光线，没有一点声音，似乎连能量也无法从中逃逸，简直就像凭空生成的黑洞，比地狱给人的印象还要恐怖，总觉着其中有什么血腥残忍的事件发生。惊惧的波澜直达心底，很多仙人都不寒而栗，被魔尊谢灵均的逆天实力所震慑，连脚步都迈不动。
胡青丘漂浮在空中，俯瞰着这幅情景，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：“呵呵，那么多人亲眼见识到魔尊的厉害，待会回返营地，肯定很热闹。”
“你似乎对这种情况喜闻乐见。”玉墨不满地瞪着胡青丘，他们两人都是悄悄追随着谢灵均过来，无意间撞到一起，默然地观看着今晚的变故。
“喜闻乐见不至于，只不过和灵均一样，对别人的无聊反应满不在乎罢了。”胡青丘摇晃着蜚廉扇，忽然话音一转：“但话说回来，经历这次事件，原本对灵均还有好感的，如今也会埋下深深的不信任……呵呵，神兽玄武的挑拨工夫真是令人大开眼界。”
玉墨罕见地没有反驳，沉默了许久问道：“用你的眼睛来看，‘他’和以往有何不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