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别亦难
朱木阳是一九九一年七月三日离开的南京。
说起来有点伤感,朱木阳并不太情愿离开这座六朝古都,虽然他已经和谈了三年的女朋友楚南雪彻底分了手,一个本来可以留南京分配指标也让他转给了别的同学,朱木阳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家乡的省城济南市的一家事业单位,他觉得自己是北方人,就应该落叶归根,不过朱木阳总觉得南京城似乎和他有着许许多多未尽的缘分,相对于南京大学、东南大学等名校,他所在的南京通讯学院也是能算是很一般的学校,在人杰地灵的南京城,朱木阳可以用平庸平常来形容,就是在他们专业一百多个同学里,他的成绩也只能算是中庸偏下,好在那个时代的大学分配并不是完全根据成绩,否则朱同学可能根本进不去他现在要去的单位,朱木阳有两个光环,一个是学生党员,这在同班同学里来说就属于凤毛麟角了,班里除了他以外还有苏州的吴同学是预备党员,另一个光环就是他的文字水平,他是学校冲浪文学社的首任会长,其中他写的文章曾经多次被刊登在省市报刊上,这也是他能入党的最重要原因,即便如此,他和那些学校的弄潮儿比较起来仍算不得什么,例如他们班的班长徐飞翔就是南京市学联的副主席,不过徐主席并不是党员,他的前女友楚南雪更是以二胡独奏《南屏晚钟》参加过江苏省电视台的春节文艺晚会,这些都是朱木阳望尘莫及的,也正因为这些,当时学校辅导员极力劝说他留在南京的时候,他坚定地拒绝了,理由是自己父母只有他一个男孩,虽然他有姐姐和一个妹妹,但在山东一直有养儿防老的说法,既然“父母在不远游”,那么朱木阳打定主意分配离家乡近一点,也算是尽点孝心。当然,这也是他的一面之词,最重要的理由就是和楚南雪的分手彻底让他伤了心,他不想在离前女友很近的地方。
说起来有点相见时难别亦难,他本来买的是六月二十八日的火车票,但是那天出了大岔子,一场本来悲悲戚戚的告别弄成了尴尬。
当时已经是下午五点,朱木阳坐上火车之后,打开车窗和前来送行的同学们握别,大家都哭得稀里哗啦,上天也似乎感应这种带点浓重色彩的离情,本来七月份的梅雨都是星星点点沾衣欲湿,但从早晨就开始下的雨却是越下越大,只是当同学们都纷纷离开之后,朱木阳惊讶的发现列车下多了一个高个子美女,俨然是楚南雪。
楚美女毫不在乎周围众人的目光,咬着嘴唇对着朱木阳招手,让他下来说话,朱木阳同时回山东还有几位老乡同学,他们都看着朱同学满脸坏笑,朱木阳不想再藕断丝连,在此之前他和前女友已经分分合合十次之多,这次摇摇手,故意看看手表:“马上就开车了,南雪,我们以后有缘再见吧。祝你幸福!”后边这个词是当时分手的标准用语。
楚南雪脾气极大,她把手里的伞使劲丢到火车上,“啪”的一声响。“朱木阳,你这个伪君子!我不会放过你的!你别想一走就一了百了。”骂完之后她转身走了,大义凛然的冲进雨雾里。
朱木阳摇摇头叹口气,他身边的几个人也都叹口气。
不过很快大家就发现楚南雪的诅咒成了现实,火车早已经过了发车的时间,却丝毫没有动静,车厢里一遍遍放着电影《驼铃》的插曲《送战友》,只是每个人都心焦如焚,终于在夜幕降临之后,列车传过来广播声:因为江浙大约,京沪线蚌埠段发生山体塌陷,正在抢修,估计需要三到四天的时间,请大家下车退票。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。
朱木阳冒雨带着行李回了自己学校,想不到南京城居然用这种方式挽留自己。
朱木阳留在南京的这几天可谓历尽沧桑,首先是因为他所有的生活用具都已经打包寄去了他在济南的单位,宿舍里没有被褥,只有一张薄薄的凉席铺在硬板床上,晚上睡觉时咯得浑身骨节生疼,另外一个大问题就是没有了蚊帐,夜间蚊子们纷纷过来给他送行,似乎它们明白吃一口是一口的道理,不然等这厮回了山东,恐怕就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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