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四十七章 丑闻炸了(中)
第二百四十七章丑闻炸了(中)
对范弘道这个名字,身为礼部官员的蒋大人并不陌生。当初官场有过传闻,文坛领袖王世贞将会来担任礼部尚书,所有礼部官员都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。
但之后的剧情却让所有人始料未及,去国子监刷存在感的王世贞遇到了个叫范弘道的新监生,然后发生了激烈的争辩。最后结果大家都已经知道了,所以礼部官员对范弘道这个名字印象不可谓不深刻。
如果对手是范弘道的话,好像败了也可以理解?蒋大人一边想着,一边对堵门的落第举子们说:“总不能因为唐文献、袁总道等人输给了范弘道,就质疑朝廷取士不公,断然没有这样的道理!
毕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,唐状元、袁会元等人输给别人,并不是不可能的,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们没有状元和会元的水平!”
当然蒋大人还有几句政治不太正确的潜台词没有说,那范弘道发起飙来连大宗师王世贞都送了命,弄几个新科进士又算得了什么?
带头的落第举子“哈哈”大笑几声,“在下就知道,很多人会这样辩解!但蒋大人可否知道,国子监刚刚结束了一场考试,考题同样是经义、策文、诗书,参加考试的都是今年新入监的监生!而范弘道位列第几?”
不等蒋大人问出声,旁边就有其他落第举子补充道:“那范弘道在这次考试中名列末尾,是全部新进监生中最后一名!”
倒数第一?蒋大人再次感到意外,这怎么可能?
就算范弘道强项是诗词文学,经义学问上略逊一点,但天赋在这里摆着,怎么也不至于落到最后一名吧?从来没听说过诗词出色的才子,经义学问上能差到惨不忍睹的。要知道,人文方面的道理很多都是相通的。
那人又强调道:“大人你若不信,去国子监打听就知道,吾辈没必要说谎!”
带头的落第举子清了清嗓子,郑重其事的对蒋大人说:“所以在下要控诉,朝廷取士不公,主考官王锡爵徇私舞弊!”
蒋大人登时回过神来,现在不是考证传奇故事的时候,而是处理落第举子闹事的现场。
又听到对面落第举子高声道:“若非如此,为什么选拔出的殿试状元、榜眼、第四名和会试会元、第二名、第四名,连国子监倒数第一都不如?”
这个逻辑看起来无懈可击,蒋大人竟然无言以对。
从一开始,蒋大人确实是抱着敷衍的态度出来应对,哪次科举之后都会出现一些落第举子嚷嚷取士不公,什么时候没这样的人反倒是奇怪。
但是到了现在,蒋大人终于意识到,舆情上会有麻烦了。这次科举的前几名曾经败给范弘道,如果范弘道身上的光环是“骂死王宗师的名士”,那舆情上不会有太大问题。
但如果范弘道身上的光环是“国子监倒数第一”,那叫全天下人怎么想?那些还在京师尚未散去的几千名落第举子怎么想?
朝廷选出来的状元会元榜眼第四名什么的,竟然连国子监倒数第一都不如?这一定是丑闻!
至少散落在京师的数千名心怀不满、饱含怨气的落第举子一定会这样想的;至少数千名在国子监读书的监生看了这个结果,也会这样想的。
只想发泄不满的他们,是不会仔细考虑文斗时比较的是什么类型,考试的考题又是什么类型,他们只知道,状元会元榜眼传胪们输给了国子监的倒数第一。
上万名读书人产生了同一种想法后,会不会持续发酵,并且发酵到什么地步,这谁也不敢保证。
“听说文斗时,王阁老家的公子王衡也在场。”还有落第举子冷笑道。
蒋大人这时候不敢给任何回答,只说:“本官要将尔等控诉禀报给沈部堂,还请尔等稍待片刻!”
沈部堂就是礼部尚书沈鲤了,他原本也以为只是普通的落第举子闹事,自从这次大比最终结果出来后,已经有过两次闹事了,这次也没什么稀奇的。
当蒋大人把听到的情况禀报上来后,沈尚书也惊愕不已。不过立刻就做出了反应:“会试主考官是王阁老,殿试读卷官是内阁诸大学士,这应该是他们头疼的事情!”
蒋大人听出来了,沈尚书的言外之意就是“这个锅我们礼部不背”,马上也回复道:“待下官拟定奏折,请部堂过目用印后,便迅速送至内阁!”
为了表示重要性,蒋大人亲自将这封奏折送到了会极门当值的文书房太监那里。一般外朝衙门奏折送入宫中,都有经历孔目之类低级杂官跑腿,蒋大人这种身份亲自送奏折,很能说明事情的重要性了。
所以这封要紧奏疏当即就由文书房转移到内阁,申时行、许国、王锡爵、王家屏等阁臣都在,知道有紧要奏疏送到,便聚集在文渊阁中堂。
当场拆了奏疏,传阅完毕,其余三人也不说话,齐齐看向王锡爵,这事别人也不好发表意见,先看看王锡爵自己能拿出个什么章程。
新科进士的前几名居然不如国子监的倒数第一,真要传开了肯定舆论哗然,这怎么也要给天下人一个说法。三百新科进士都是王锡爵这个主考官点出来的,王锡爵也要给所有举子一个说法。
而此刻王锡爵捏着奏疏,尴尬的无以复加,这都叫什么事儿!
这次会试由自己当主考官,不敢说完全没有私心,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偏向的,但是他也敢说,自己大体上还算公道,对得住头上乌纱帽。没想到考试结束没多久,就闹出这样的问题!
更令王锡爵感到腻歪的是,竟然又是范弘道惹出来的!这个人简直就是阴魂不散,时不时的就要给自己添堵,得了个倒数第一也不消停!
王锡爵是个刚强的人,他很想把奏疏狠狠地摔在地上,别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,爱怎么想就怎么想!可是他不能这样做,身为内阁大学士不能这样不成熟的不负责任。